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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章 打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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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末的路上車很少,尤其是在梁二負責的路段,那附近有好幾個學校,周末孩子們都回家了,街上連人都很少。

早早的幹完活,正準備回家,下層軌道上忽然有一輛車升了上來。梁二瞥了一眼,是個普通的小排量噴氣車,於是沒怎麽在意。

可第二天、第三天,那輛車還出現了。差不多的時間,差不多的地點,有時候是在幾百米開外墜著,有時候是在上層軌道靠邊停著,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,只要他一走,過不了一會兒車子也會啟動,只要他停下,車子也會緊跟著停下。

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了幾天,車上的人自始至終都沒有露過面。

真是可疑,梁二想。

跟蹤者自以為隱藏得很好,可第一時間就被梁二發現了。

梁二的活總是比別人幹得快,別人曬了一天的太陽早就累得不行,他的精神卻越來越好。快到下班的時間,梁二早早地收拾好東西,檢查完最後一個升降信號燈,他沒有離開,而是像散步似的,沿著軌道往下一個信號燈走去,走了不出五十米,那輛藍色的噴氣車又冒了出來。

梁二繼續慢悠悠地往前走著,身邊開過去好幾輛噴氣車,那輛藍車還是龜速地跟在他身後。他作全然不知的模樣,拐了個彎,走到更偏僻的方向,身影消失在大樓背後。

藍車終於解了禁,飛快地向路口駛來,可轉過彎之後發現,路上根本一個人都沒有。路燈一盞一盞地亮了起來,藍車往前開了幾百米,一直開到了居民區,沿路都沒有發現梁二的身影。

車子緩緩地往回開,到了剛才的路口,噴氣機突然發出“哢”的一聲,聲音不大,車子卻斷了電,一下子摔在路面上。片刻後,車裏出來一個有些壯碩的男人,皮膚很白,從頭到腳都裹在黑色的衣物裏,帽子是黑的,衣服是黑的,褲子和鞋也是黑的,鼻子上還架著一副黑色墨鏡,遮住了整整半張臉。

他下了車,先是四處張望了一圈,然後氣急敗壞地踢了一腳車子。

“媽的!”

車子在軌道上晃動兩下,險些從高空直接摔到地面,車身發出“嗡嗡”的響聲,像精疲力竭的老馬,噴出了最後一口氣。梁二從建築的黑影中慢慢走出來,站在男人的背後。

“賈島。”

男人楞了一下,直接摘下墨鏡,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容:“有時間嗎?”

梁二緊緊捏著手裏的工具包。

“不用緊張,咱們談談吧。”

————

梁簫下班的時候,梁二還沒回來。

屋裏的燈都熄著,她以為梁二又要搞什麽幺蛾子,結果轉了一圈發現,屋裏根本沒人。

“梁二呢?”

“沒回來。”

“一直沒回來?”

“對。”AI答道,“給公司打個電話?”

他死活不帶通訊儀,她開始覺得無所謂,等到想聯系的時候才發現根本沒辦法。梁簫搖頭:“算了。等一會兒吧。”

這一等就等了三個小時。

期間梁簫吃了一包半速食面,練了三十五分鐘舞,看完了49頁的《卡特蘭之夜》,收發了五封郵件,然後坐在梁二的床上發呆。

梁二的床很矮,坐上去就像直接坐在地上,人一下子變矮了許多。這感覺讓她仿佛回到了小時候,邊寫作業邊趴著窗戶等外婆回家。

等了一會兒,小區的路燈下出現了一個身影,緩緩地、緩緩地走過來,黑色的頭頂從小區門口一步一步挪到了樓下,消失在電梯間。梁簫突然覺得很期待,就像是一顆球,一支箭,你清晰地預測到它的軌跡,清楚地看著它按照預定的軌跡運動,你知道它一定會正中靶心,但正是因為知道得一清二楚,你會格外期有射中靶心那“錚”的一下。

而她現在就是那個靶心。

門開了。梁簫光著腳快步走到門口。

“打架了?”她看著滿身汙糟,臉上還掛了彩的梁二,問道。

“……嗯。”他點點頭,用袖子抹了一下額頭,忐忑不安地站在門外。

梁簫笑起來:“進屋吧。”

梁二立馬“嗯”了兩聲,利索地換了衣服,沖進洗澡間。

AI發揮起它自作多情的優良品質,給梁簫遞送情報:“我剛才可看出來,他身上都流血了。哎梁大,你要不要把浴室的權限也給我開了,我幫你檢查一下。”

“關機。”梁簫面無表情地說道。

“好吧好吧……”AI嘆了一聲,屏幕迅速地暗了下去。

梁二飛快地沖洗完畢,假裝什麽事都沒發生的樣子,徑自往自己的床上走去,路過沙發的時候,被梁簫一伸腿攔住了。

“坐下,”她說,“吃飯了嗎?”

“沒有。”他搖頭,“我不餓。”

梁簫翻身爬到他身旁,掀起他的頭發,頭發底下有一個紅得發紫的大包,頭皮還星星點點地往外滲著血。她用手按了按那個大包,他癟著嘴,毫無反應。

“跟誰打架了?”

“賈島。”

“疼嗎?”

“有一點。”

“什麽原因?”

“上次的原因。”

梁簫想了想,上次說的就是在Elsol那次吧。這兩個人從一見面開始就不對付,賈島脾氣急,梁簫上周五沒去跳舞,在電話裏他的臉色就不好看。她還以為他會大發雷霆,沒想到一直忍了這麽多天。

“你贏了?”

“……嗯。”他重重的點頭,像是剛剛完成決鬥的騎士。

梁簫情不自禁地開始思考起從古至今每個家長都會面臨的難題:應該如何正確地教育打架的孩子。現在就她的認知而言,梁二個性非常怯懦,很多時候不會主動跟人說話,最有可能的情況是他跟賈島說了什麽,然後被揍了一頓。

但現在的情況是:他贏了。

兔子也被逼急了。

“賈島呢?受傷了嗎?”梁簫起身,邊往裏走邊問道。她沒看到梁二一下子黯然的眼神,只聽見他低低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
屋裏響起翻箱倒櫃的聲音,片刻後,梁簫拿著一個巴掌大的瓶子出來,坐到梁二身邊。她打開瓶子,裏面是透明的膏狀物,薄荷的香氣飄了出來。

“擡頭。”她用手指沾了藥膏,比出“1”的姿勢指著他。

梁二一令一動,馬上仰起頭。

“頭發。”

他又把頭發撩了上去。

梁簫的手指毫不留情地戳上了他的額頭,帶著酒精和薄荷味道的藥膏一下子化開,滲入他的傷口。梁簫揉搓著他的大包,問道:“有錢賠他嗎?”

梁簫半跪在沙發上,他們的臉離得很近,近到梁二覺得像是在跳舞,只不過這次他們的位置對換了,他要仰著頭看她,依靠她,信賴她。

“多少錢?”梁二問。

“那要看你把他打成什麽樣了。嚴重的話,把你賣了都賠不起。”梁簫手上用力,梁二的表情瞬間抽搐了一下。

“那他也要賠我吧,我流血了。”他想了想,突然小聲抗議道。

“也是,那就算了。”本以為能嚇一嚇他的,沒想到他還挺會頂嘴。

擦完了臉上,梁簫又挖了一塊藥膏出來:“還有哪兒?”

梁二開始驚慌起來,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紅了。

“不、不用了!”他把頭偏向一邊,連帶著脖子也紅了。梁簫突然起了壞心,手一伸,把藥膏抹到他的脖子上。他“哎喲”叫了一聲,縮著脖子,夾住了梁簫的手。

即使是惡作劇,梁簫還是帶著一本正經的表情,手指不甘心地動了動:“涼嗎?”

他點頭。

梁簫順勢抽出了手,用紙擦幹凈。下一秒,冰涼的感覺就突然朝她的脖子襲來。

“別趕我走。”梁二的腦袋在她脖子上蹭著,兩只手又偷偷地攀上了她的後背。

“我……我會洗衣服做飯,我會工作賺錢,我什麽都聽你的!賈島不是好人,你別喜歡他!”他蹭了蹭,“你別喜歡他。”

“唔……”梁簫把他的頭發抓在手裏,裝模作樣地思考了一會兒,“以後的事可說不準。”

“你們都認識四年了!”他擡起頭,急急地說道,“以前都沒喜歡他,以後更不可能了。”

“也有日久生情的啊。”

“可他不是好人。”他跟蹤我,威脅我,他抓住一切機會想讓我從你身邊消失。

“你這是嫉妒,”她說道,“嫉妒的嘴臉真醜惡。”

“我嫉妒他,我是嫉妒他……”他抱得更緊了,“但是,我也可以啊!”

“可以什麽?”

“日久生情!”

他的語調變得急迫而熱烈,帶著一種絕望的吶喊。為什麽不是我,他想,為什麽不能看看我。梁簫看著他突然悲戚的眼神,決定不再嚇唬他,優哉游哉道:“我——沒喜歡他。”

他楞住了,“嗯”了一聲,又追著她問:“那我呢?”

她沒回答,笑吟吟地望著他,他的聲音被這眼神慢慢壓下去:“……我、我呢?”

她笑了起來,拆開他快要打成結的胳膊,從他懷裏鉆了出去:“你——先吃飯吧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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